裘行

活的 好人

猪脚


  我是个南方的屠夫,坐在北方的马扎上 ,啃食七天前的猪脚。 

  嗅觉判定真空包装无效,塑料里灌装着过时空气。这里没有锅,把洗刀盆放在脚边,倒出暖壶里的开水稀释血水,连着包装一起沉没,不管是肉还是塑料都化开了。腐烂气息温暖夜间寒气,卤水为它染上鲜美的死亡,我今晚要在月亮面前吃了它。 

  刀垂直于薄膜边缘,血水顺着刀渗进卤水中,保鲜冰袋、泡沫箱、塑料的味道搅在一起。有人劝我抛弃它,进消化道前还能反悔,怀着对这份关心的感激我咬下了第一口。 

  它烂掉了,不止是皮肉上网格状的压痕,它从蛋白质结构上就烂了。肉入口就稀碎,鼻腔连着耳孔要被人造材料填满,我用双手捧着它,牙口撕解它,卖力地亲近它趾骨缝里的塑料味,却对筋保持试探性拉扯。油脂充裕,我油腻的脸与双手便是它对我抚摸的痕迹。吃它时我恨它,望着垃圾桶里时我爱它。像个依恋母亲的孩童,吮吸血肉为生。

  我是个南方的屠夫,坐在北方的马扎上,想象黄色眼珠落下眼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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